孤云堂臆语■傅亚成

孤云堂臆语

■傅亚成

◆我常与学生们讲，艺术家要长一双发现的眼睛，即将你最不敏感最不被调动的那根柔软的神经调动起来，去感受大自然那一山一水，一草一木，通过行万里路的日月积累，你会发现古人论书中所谓的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，怀素观夏云奇峰，黄庭坚观船夫荡浆，王羲之观鹅，及颜真卿与屋漏痕，怀素与锥画沙等论述，就不觉有多神奇和不可思议了。这都是从生活中来，大自然赋予了艺术家以灵感，艺术家给予大自然以鲜活，由此可知有一双发现观察的眼睛何等重要，若没有善于发现的双眸生活将暗淡无光，平庸之极，有了这双慧眼，则如人生两翼，在大自然与天地间任意驰骋，放逐天地，遨游太空，卧逰五岳，……瓦特与蒸汽机，牛顿的万有引力，先民的结绳记事，笔墨纸砚原始功能的发现等等，哪一点不是人们用智慧的双眸赋予其灵魂的?其实不仅艺术家需要这双慧眼，即使平民百姓如具备此双眼，也能从生活中的点滴发现大智慧，为生活增趣。诸如垂钓者，若不懂什么食料钓什么鱼，什么杆和钩能钓什么鱼。钓鱼还分钓几层之说，不同的鱼在水下分不同水深处游弋，如果连这些都不晓，那就是徒耗光阴，即使你偶尔也有斩获，钓上的鱼不是“饥肠辘辘”就是条“没头没脑的傻鱼”。

◆眼下纷繁复杂的各类展赛令人目不暇接，而与之相对应的各种展赛（前）培训则粉墨登场，都企盼在此中分得一份羹！办培训班本无可厚非，但自己对“备战”二字大惑不解！“战”则有硝烟的味道，又不是利比亚战争干嘛弄得如此紧张。主办者们非得用“备战”二字来吸众眼球？例如有的展前“备战”班，成了拼接、染色、打磨技术的交流会，主讲者煞有介事的教你如何拼接，做旧，唯独不讲笔墨技巧，这样的“备战”何益？与美容之“拉皮”“拍黄瓜”何异！这样一来使原本含蓄蕴藉的书法艺术变得轻佻而浅薄，长此让书法艺术“情”何以堪？究其因就是当下人太浮躁太过功利，恨不得马上成为中国书协的一员。可当你加入了中国书协又能怎样？没加入前苦恼，而已成为中国书协会员后更加苦恼！因为期许成为会员后能用作品换些“银子”,可事与愿违依然门庭冷落而无人问津，岂不更“苦”？还是应调整心态，从容一些，厚积薄发自然会水到渠成！如此说来那些所谓“备战”班可休矣！参加者省点“银子”为自己买件像样衣服妆点一下比“备战”来的实惠！主办者若真想“予人玫瑰手留余香”的话，可将备战改为培训，给掏“银子”者点“干货”，别在那传播所谓的拼接之术，离工艺远点可否?这才是书之正途，功莫大焉！

◆有时自己也抱怨命运的不公，总觉不是顺风顺水。近三十年的濡墨染翰，到头来离自己的期许还是有差距。于是乎，一种无以名状的不快袭上心头……待冷静后再思再想则觉得自己有点庸人自扰。殊不知人生不如意事之八九，哪有永恒的人生？有得必有失，这是规律，只是人们习惯从“得”上看一个人的成功，而对其为成功付出的艰辛而不屑，这就是大众惯性思维模式。诸如影视歌星人们关注是已经成功的“星”，而对那些依然赶“场”“跑龙套”的未来之“星”毫无兴趣。所以人心态平和太重要了，如能学会在苦与逆境中寻找到快乐的秘方，那该是何等智慧。要学会在黑白之中体会五彩斑斓的绚丽！人生苦短千万别叫劲，尤其是别和自己过不去，适时的放飞一下心绪，将注意力转移片刻都会有所顿悟，这就是人生，苦辣酸甜咸中还夹带着一丝涩……

◆为艺为人都应该充分体现一“真”字，真则无饰，真源于天籁，正所谓真水无香是也。古人赞美书法清纯若雪，常用率真烂漫形容作品冲和典雅。形容少儿则用天真无邪夸赞。其实真里海包含着诚，无论是纯真、天真、真诚、真情都是大朴不雕的，如“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饰”。我天生一个真情汉子，对己对人来不得半点不真。但常不被人理解，遭人妒忌，不过自己也清楚得罪的绝不是君子，是君子他的品行会和你一样真实不虚，由此一想就不把那些曾经得罪过的人放在心上了，还是继续保持咱这份“天真”过活吧。

◆予学书近三十年，不知为何胆量愈发变小，对书法的“敬畏”与日俱增，甚至不敢提笔创作，每日惬意之事便是临帖，最畏惧创作。一是畏平日所积不厚，机械重复自己，二是惧所创之作毫无新意，乏善可陈。人是很有意思的越写胆越小，就如同开车，刚学会时唯恐车开得不快，待开过十年以后则越开越慢。这是沉积后的升华与反思。时下所谓“书家”提笔便是创作，每书一纸皆言创作。我真是佩服这些人的“胆量”，更对其浅薄与厚颜无语！学书到一定年头会出现发展瓶颈，此时靠每日挥毫临池不辍不能自救，需他山之“石”。何为他山之石，一曰积学识、二曰善思考、三曰涉它艺、四曰练腕功、五曰平常心。俱此才能渐入佳境，艺臻完美……

◆以前对学书即快乐又痛苦之语不解，快乐好解，痛苦为何？现在才明白，学书还真是寂寞痛苦之旅，眼界高了手跟不上去痛苦，观古人之作行云流水变得莫测，自己不能诠释痛苦；苦思冥想之作，待完成与预想相悖也痛苦；就连纸笔不能称心都痛苦！唉，此生总之就跟痛苦较上劲了。不过话说回来，正因为有“苦痛”，才知道什么是甘甜，无论甘与苦都是人生之给予，只有欣然接受才是无憾人生！

◆每个人的成功道路都千差万别，皆有自主属性。当下许多年轻人急于成名，上蹿下跳使出浑身解数不能如愿而痛苦万分。殊不知愈是如此离成功会愈远！因心是浮的，气则更燥。我想每个人都企盼功成名就这无可厚非，张大千、齐白石也得吃饭，伦勒郎、毕加索也需要生活。而我们一般书家更要养家糊口，这就是生活！关键是怎样理解成功，有权有势算不算成功？腰缠万贯叫不叫成功？浪得虚名，名不符实也是成功？我想以上只是成功的一部分还缺点灵魂和精神的东西，其实每个人只要拼搏奋斗过，无论结果怎样，都叫成功，都值得令人称道！

傅亚成 隶书青史中堂